余曼丽瞪圆眼睛:“你怎么知道?”
“你从来不会和我商量事,都是直接下命令。唯一会和我商量的,可能只有这件事了。”
余曼丽默了一会儿:“那你怎么看,觉得你董叔怎么样?”
高雅歌低下头,尽管有这个心理准备,真正听到时,她还是难掩失落:“不用我觉得怎么样,你觉得好就好。”
余曼丽按着她的肩,正色道:“别跟我赌气,我是认真在问你。这个家是咱娘俩的家,要不要多个人,你说话也作数。”
高雅歌抿着嘴唇,想起父亲和她说的那些话,最后还是点了头。自己迟早会离开母亲,而那个男人是陪她更久的人。这么想着,高雅歌有点伤感。
余曼丽搂着她的肩头,让她贴着自己胸口,轻拍她的后背:“丫头,你是妈妈最重要的。”
高雅歌喉头一哽:“知道。”
“你董叔家里也有个妹妹,比你小几岁。那孩子也很乖很听话,我们找个时间一起吃个饭吧,看看你们合不合得来。”
“万一合不来呢?”
“合不来就分开住,妈和你董叔就算有两个家,我们都说好了。”
“那跑来跑去的,不是会很累?”
“我不怕累。”
两个孩子都上学,两家人见面的那顿饭约在周六的晚上。余曼丽郑重其事地让高雅歌穿上她买的新衣服,一向节俭的母女俩打车去了饭店。
刚进去,高雅歌一眼就看见董家那女孩和她穿同一款同一色的衣服,继而从对方脸上看到了和她同样的尴尬。
她小声问余曼丽:“怎么我跟她穿一样的衣服?”
“我看着衣服好,就跟你和玲玲一人买一件,两件七折,省不少钱。”她推着高雅歌的肩,把她送到前边,“她叫高雅歌,”又指着对面的女孩,“她叫董文玲,比你小四岁,上五年级,是妹妹。”
董山民拽着自个女儿的手:“问姐姐好。”
女孩怯怯地喊了声:“姐姐好。”
“姐姐学习可好,还会弹钢琴,你以后要向她学习。”
董文玲没说话,贴紧她父亲,抿紧了嘴。
四人落座,两大人挨着,孩子在各自旁边,像依附着母鸡的小鸡。高雅歌不怎么说话,对面的董文玲更是沉默,只有两个大人不停地说着以两个孩子为中心的话题。
和董文玲比起来,高雅歌的确显得优越。她成绩好,还会弹钢琴,人也长得漂亮。而从董山民的言语中,大概得出董文玲偏科很严重,性格也很内向。于是总让她向高雅歌学习。余曼丽显得很受用,但高雅歌从董文玲开始胆怯的神情里,渐渐看出了些许不耐烦。
她又是怎么看待这一切的呢?
10岁的年纪,父母刚离婚一年,就在父亲的要求下,接受一个新的母亲,和一个新的姐姐。新姐姐在各方面碾压自己,成为唯一能够依靠的父亲口中那个榜样。
高雅歌想起父母离婚那年的自己,也是刚过十岁。那时的她慌乱、不安,命运像在风中的落叶,不知会飞向何处。
“要上厕所啊,不是出门才上了么。”
余曼丽听见那女孩的需要,叫来服务员,问了厕所的位置。
“饭店里没有,厕所在商场里,去吧,出门右转走到头。”董山民把服务员的话重复了一遍。
小姑娘有些迟疑,大概是怕生。
董山民站起来,还没说带她去,余曼丽就说:“我带她去,你个男的,带着不方便。”
董山民一看余曼丽把女儿带走了,留下他和高雅歌面对面,也是尴尬,犹豫了一瞬。
高雅歌突然站起来:“我带你去吧。”
“行,你跟姐姐去吧。”
这是个以前的老商城,几层商铺建在四周,中庭是个花园,楼里的走廊和通道都在室外。
餐厅在五楼,楼下的热闹喧嚣传不上来,年深日久,过道的顶灯也变得黯淡,靠近厕所那一段更是安静得有些渗人。
站在女厕入口,高雅歌问她:“有纸吗?”
“有。”董文玲把手伸给她看,是餐厅的纸巾。
“那你去吧。”
女孩往厕所里看了一眼,那光线昏暗的入口就像怪物长大的嘴巴,仿佛要吞没每一个进入的小女孩。
这时高雅歌把手轻轻放在她肩上:“走吧,我也去。”
董文玲感激地看了她一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