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一年,血水几乎染透了半个京城。
一个侍卫模样的下人瞧见了谢庭川,忙从背后抽出把伞来,小跑至谢庭川的马边:“呦&ash;&ash;二爷,您回来了怎么不进去呢?外边正下着雨,二爷可别淋坏喽。”
谢庭川脚一登,衣摆打了个漂亮的旋儿,便下了马。
他将缰绳递给了那侍卫,声音清冷:“无妨。”
他常年在西疆和北疆打仗,别说这些毛毛细雨,就算是冰碴子砸在脸上,他都不会皱一下眉。
“二爷先去换身干衣裳吧,小的去跟后院的人通报一声……”那侍卫又道。
谢庭川怔了一下,看着自己身上这套崭新的朝服,嘴角轻扯:“这是陛下御赐,叫浣衣房那边洗得仔细些。”
侍卫口快应了下来:“好嘞&ash;&ash;”
片刻之后,他又觉出些许不对劲。
既然是陛下御赐,二爷为何穿着这一身在外边淋雨?这岂不是&ash;&ash;藐视天威吗?
那侍卫不敢乱说,只好赶紧叫了人,将谢庭川吩咐的这些事情给办了。
谢庭川在后院中沐浴了一番,换上一件天青色长衫,戴着一支勾银翡翠簪子。
他的心有些乱,打算练一下午的字。
可是砚台还没摆上来,就被人打断了。
“二爷,兵部尚书家的三公子找您。”小厮通报道,“正在正堂等着呢。”
谢庭川拿笔的手抖了一下,问道:“不见,叫他回去吧。”
那小厮犹豫了一会儿,又道:“打您回京之后,三公子总是找上门来,您一日不见,他便一日不停地来。这……”
谢庭川放下了笔,声音沉稳道:“叫他直接来书房吧。”
那小厮应了声,下去传话了。
谢庭川将书桌上的笔墨纸砚都推开了,沏了杯浓茶,放到了桌对面。
没过多会儿,书房的门被推开,“吱呀”一声,吹动了远处书架上的书页。
来人气势汹汹,手上的劲儿大到像是要把门拆了似的。
“子谦,来了。”谢庭川声音淡淡,“坐吧。”
来人是当朝兵部尚书的嫡三子,陆怀安,字子谦。
陆怀安风风火火地坐了下来,看着那杯浓茶,嘲讽一声:“谢临舟,你如今发达了,眼中容不得人了。呦&ash;&ash;这是皇上御赐的毛尖吧,这寻常人家听都没听过的玩意儿,你倒是大方,随手拿来招待人。”
谢庭川抬眸,淡淡道:“子谦,何必这般挖苦我。”
“是我挖苦你,还是你挖苦我?”陆怀安拍了一下桌子,气不打一出来,“你可知道我妹妹成天在家中痛哭,眼泪都快流干了?之前我可是打了包票,说她看上的是我好兄弟,我好兄弟不会不给我这个面子。谁承想……”
他将想说的话咽了回去,俊眉竖起,不甘心地继续道:“你说说我妹妹到底哪里不好,她甚至说了以后不拦你纳妾,只求你将军府能够留她,若不是家中父亲不允,她怕是做小都得笑着进你将军府。”
谢庭川微微皱眉道:“子谦,婚姻嫁娶的事情,怎么能以你我的兄弟情谊论之。我早就在前几日给了你理由,我和你妹妹不合适。我不想平白误了她,你是做兄长的,怎么能将她往火坑里推?”
陆怀安张了张嘴,声音弱下去了几分:“我自是知道你的为人,才愿意将妹妹嫁给你。”
随后,他又嘟囔了一声:“早知道你这么倔,我就该越过你,直接叫我爹找陛下赐婚。”
听到这句话,谢庭川的眼中闪过一瞬的嘲弄。
找陛下赐婚……呵,贺昭哪里是这么好的人,能叫陆家如愿。
“我还是不明白你。”陆怀安抿了口茶,脸色有些发苦道,“你说我妹妹哪里配不上你,是家世门第配不上,还是模样相貌配不上?我妹妹可是京中赫赫有名的闺秀,去年及笄之后,上来提亲的人将我们家的门槛都要踏破了。可是她就对你个木头疙瘩痴心一片,说什么也不答应别人的提亲,就等着你从北疆凯旋,嫁进你将军府……”
谢庭川抿了抿唇:“不是令妹不配我,令妹很好,是谢某不敢高攀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