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没有……”他压着声音,断断续续道,“臣只是想去喝茶……不知那是什么地方。”
“哦?”贺昭的眼中划过一抹讥诮,“将军在塞外待得久了,连茶馆和青楼都分不清了。”
谢庭川阖上了眼睛,没有开口说话。
反正对方把自己召到宫中就是为了折磨自己的,做了或者没做,为什么而做,又有什么区别呢。
贺昭见对方这副不言语的模样,心中更加烦躁:“谢庭川,你知不知道‘洁身自好’四个字怎么写?你去那种地方,不怕得脏病吗?”
谢庭川轻轻启唇道:“不会……连累陛下。”
贺昭“呵”了一声:“你以为这样就能摆脱朕了?”
谢庭川又不说话了。
他从前总是说多错多,无论说什么,贺昭都会生气,然后永无止尽地折磨自己。
“你要是得了脏病,朕一定第一个杀了你,然后把你谢家的人全都斩了,送他们去地底下陪你。”贺昭松开了他的下颌,手慢慢移到了他的脊背处,不轻不重地柔涅着。
谢庭川缓缓睁眼,对上贺昭的目光,有些隐忍的语气:“臣知错。”
贺昭很了解他,知道他的弱点,也知道他在乎什么,所以总能用最轻飘飘的方式给他难堪。
“把外衫脱了。”贺昭看着他,冷不丁地冒出了一句。
听到这句话,谢庭川的神色逐渐僵硬。
从前最过分的时候,二人也不会在紫宸殿里就……
“陛下……能不能去偏殿……”
活了二十多年,他甚少这么低声下气地对别人说话。
紫宸殿很空旷,这里是历代帝王办公的地方,来来往往都是人,数十个宫女太监都在外面候着。
若是真的要做什么,就算是聋子都能察觉到里面的动静。
“脱。”贺昭的语气跟命令差不多,“别等着朕动手。”
谢庭川耸兀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番,他的眸光灰暗一片,像是木了一样,慢慢地伸手抚上自己的衣襟。
这动作太漫长了,不知过了多久,他才慢慢地解开。
贺昭就这么盯着他,也不催他。
紫宸殿静得落针可闻,殿外树叶簌簌作响的声音显得格外突兀。
倏然间,贺昭把他的手抓住。
哗啦一声,他的外衫落下来了。
谢庭川不敢看他,双眉紧紧皱起。他的手顿在半空中,就这么僵在那儿,也不落下。
“这是什么时候伤的?”贺昭的声音忽然在耳畔响起。
谢庭川怔怔睁开眼睛,发现对方正盯着自己的手看。
“你刚进来的时候,朕就闻到了一股血的腥气。”贺昭轻轻地执起他的手,不阴不阳地说道,“怎么,相公堂那些小倌身上带刺,将谢将军的手扎着了?”
虽然嘴上还是不饶人,但是动作上轻柔了很多。
谢庭川的心忽然刺痛了一下,拳头攥起:“不打紧,是今天下午练剑伤到的。”
贺昭还是盯着他的伤口,慢慢地将他的袖口解开,看到了里边用白纱布包扎的伤口,正在往外溢血。
猩红一片,格外扎眼。
“练剑怎么会伤成这样。”贺昭不以为然,“不许对朕说谎。”
谢庭川的身子抖了一下,似乎才发现这伤口有多痛,甚至有种蔓延到指尖的感觉。
“蒙着眼练的,练的是软剑,从前没试过。”他解释道。
贺昭眉头蹙了一下,然后慢慢地给他披上外衫,对着外边候着的陈公公说了声:“陈德宁,叫太医。”
外边应了声,然后赶忙差人去喊。
谢庭川刚想说谢,就听见对方说:“去偏殿等着,朕等会儿过来。”
这句话大概有别的意味,他忍不住自嘲地扯了扯嘴角:“是。”
贺昭好像很忙,谢庭川在偏殿等了快两个时辰都没有等到人。
方才他看到案桌上的奏折快堆积成了一个小山,若是要批完的话,等到后半夜都来不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