贺昭抬头睨了他一眼,无奈地叹了口气:“临舟,你现在身子不适,烤会儿火会舒坦些。这是皇宫中带来的,不是你们西北的东西。”
言下之意是,这是他的东西,尽管用,没人会说他。
贺昭知道这人轴,碰上正经事的时候更是一根筋,只好温柔地劝他。
谢庭川抿了抿唇:“帐中已经很暖和,无需用炉火。”
贺昭有些为难了,他想了一会儿,改口道:“朕怕冷,离不开炉火。”
谢庭川的目光落到了他的身上,在看见对方也没什么气色之后,心中有些波动。
这人不是养着伤吗,怎么越养越虚弱的模样?
“好临舟,”贺昭几乎用哄的语气,“留着吧,别撤了。”
谢庭川不太适应对方这么跟自己说话,他别过眼神,声音有些艰涩:“嗯。”
贺昭见他这副别扭的模样,忍不住道:“临舟,你可知道,以身作则是好事,但是你现在有些矫枉过正了?整个西北谁人不知道你谢庭川是什么品性?谁会误会你贪图享乐苛待下士?况且又不是真的享乐,不过是身子不舒服烤会儿火罢了……”
他似乎是在批评对方,但是语气中的并无半点厉色。
谢庭川默了片刻,才道:“微臣不是在意别人的看法。”
贺昭觉得对方是有别的话要说,便耐心听着。
谢庭川本来不想继续说,但是在对方的殷切注目下,不说倒是说不过去了。
他性子冷,出口也不过寥寥几句话:“在舒适的环境中,臣的意志会慢慢溃散。要想维持战中的最佳状态,首先就是要苛待自己。”
贺昭也不期待对方会长篇大论,对方现在还愿意跟自己说这么多,他已经很欣喜。他思忖了片刻,回答道:“可是你把自己累垮了怎么办?”
谢庭川动作很轻地摇头:“微臣知道自己的底线。”
“朕看你不知道。”贺昭离他很远,因为担心对方不喜欢自己的靠近,所以事先隔开了些许距离。他凝视着对方的脸,继续道,“你脸上没有一点血色,若是这里有镜子,你就知道自己的脸色有多难看。”
谢庭川不语。
“临舟,朕不知道你这套话是跟着谁学的,记得几年前你跟着朕一起在西北的时候,还不会这样苛待自己。”贺昭的语气中,带着明晃晃的心疼。
那感情太浓烈了,几乎要灼了谢庭川的身心。
谢庭川缩在角落中,没有正面回应,他打岔道:“陛下,不是说要谈论赫连业的事情吗?”
贺昭一顿。
“方才说的故弄玄虚是什么意思?”谢庭川主动问道。
贺昭欲言又止。
“若是陛下没有正经事要谈,微臣就先离开了。”话音刚落便要起身。
贺昭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,他叫住对方:“等等,朕与你说便是。”
谢庭川听到这话,又缓缓坐了回来。
贺昭的眼神有些幽怨,但是目光不经意间瞥到对方腰上的那个香囊,心中的阴霾又瞬间散了不少。
他低声道:“其实赫连家这对父子,没有你想象中那么难对付。他们最让人头疼的一点就是不喜欢按照常理出牌。他这次从焦谷出发,你们在战略营中讨论出了什么结果?”
谢庭川细细聆听者,听到这话之后摇摇头:“暂未有什么结果。我们猜不透他们的目的。”
“这就是他们的目的,他们此招是为了动摇军心。”贺昭的声音很沉稳,莫名的有种安心的感觉,“你们就按部就班地打,不要采取任何特殊准备。”
谢庭川高悬的忧心忽然落下来了些许。
他还是像很多年前一样,相信贺昭。
对于他来说,贺昭不仅是高高在上的帝王。
对方也算得上是自己跌跌撞撞的人生中,不可或缺的一位老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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