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通崖拔剑了。
李通崖不言不语,汹汹的雨水已经在他身侧凝聚为两条张牙舞动的浅青色蛇蛟,老人默默地盯着面前的和尚,法慧不躲不避,坦然地与他对视。
“娘的……”
“你知道我要食你,同样知道会用你的族人来吊出你来。”
一时间整座废墟上都是白色皮肉,法慧那张脸只剩下半张,正正落在倒下的木偶泥胎上,朱红的唇上下开合,笑道:
“鲸蛟?来得倒快。”
“李通崖。”
李通崖灰白的胡须在空中轻轻飘动,神色微微有些恍惚,右手按剑,脚底的雨水踊跃不止,顺着他的衣袍往上攀越。
“哈哈哈哈哈。”
“好!”
话是这么说,法慧残存的右手连忙去接那只左手,谁知眼前一亮,冒出三道白色流光,各自上下浮动,往他心口、眉心、小腹而去。
这头的法慧施展法术,高呼一声,虚空涌现出一道道白色匹练,清新怡人,如烟如雾,自他口鼻之间涌入,他咽下一口,只觉得舌下甘泉涌动,四肢发烫。
“啪嗒。”
他脑后猛然间浮现出一道又一道的彩光,身上铜色的印记越发深刻,两眼明晃晃亮堂堂,在沉昏的雨幕之中如同两颗明珠。
《月阙剑典》本就是这一起手势最为凶猛,又是以青尺剑使出,顷刻之间金光大放,法慧的左臂干脆利落地落了下来,他眉毛一挑,笑道:
随着法慧驾风而起,松开他的身体,李玄岭扑通一声掉落回地面,两只眼睛睁得滚圆,死死地盯着天空,缓缓倒映出一道灰袍身影,渐渐放大,迅速落在观前。
法慧怒喝一声,双手持短棍而上,一身金色纹路闪闪发光,沿着他那优美的线条缠绵繁复,迸发出浓厚的金光,与天地之间的白光相碰撞。
一众紫府眼皮底下李玄岭吸不出命数可是个惊天破绽,连忙控制玄珠符种松了命数与修为,顺手将李玄岭记忆中有关法鉴的部分一并抹去,以防不测,本体则迅速遁回镜中。
法慧盯了李通崖一眼,果然看到了一闪而过的恼怒悔恨之色,顿时打消了心中的点点疑惑,笑道:
“也不知道你从哪里得来的消息,竟然来的这般快,还好我前世早有防备,设下了神通困扰,不至于被你打断这一世的成就。”
“我说你何必如此,他死于我手难道不是你亲手促成的么?”
谁知那白色剑光灵动非常,忽大忽小,虚晃一招,从他身下钻过,飘忽绕行至他上臂,轻轻落下。
法慧与忿怒摩诃结合越发紧密,眼中的金黄色的光芒四射,还要说上些话来拖延时间,山间却猛然亮起一道白光。
这两颗牙方才落地,颜色飞速深沉为暗金色,形体迅速拉长变形,变化为两根满是花纹的短棍,嘭地将地面砸出两个满是裂痕的大坑。
“凭什么?当年伽泥奚东进,是我救出了李景恬,是我带她深入敌营,交错于众山越之间,为人奴婢为人苦力,是我将她带了出来,是我保全了她的清白,保住了自己性命,不至于为人把柄……”
那半张脸蠢蠢欲动,红色的嘴上下开合,露出亮白锋利的牙齿,发出一声声哀鸣:
“论心智我哪点比不上李玄宣?论手段我更是比他强上数筹!论天赋修为,李玄宣拍马也赶不上我!!凭什么!”
那张嘴上下张合,没有发出什么神通术法,也没有动用什么咒术与巫术,却让李通崖始终不变的面色如同雪山崩解一般动容。
“父亲!凭什么是他做家主二十八年!凭什么是我娶了仇敌之女,默默无闻,乖乖去死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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