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搂着我在夏天傍晚的热风中慢悠悠地走着,树叶摇曳,我的灵魂也在摇曳。
天气很热,我也觉得很热,我能明显感觉到自己后背已经湿透了。
但我没有开口让他放开我,我喜欢和他贴着,贴得越紧越好。
阳光偶尔还会晃到我的眼睛,我眯起眼,到后来干脆闭上了眼。
就那样,我闭着眼任由余柏言带我走,去哪儿好像都不重要。
走了好一阵子,烟味已经散去,余柏言带着我停住了脚步。
我睁眼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个台球厅门前,这地方我从前是不敢来的。
我还未成年。
我看向余柏言,他问我:“进去玩会儿还是回学校?”
他没有询问我的意见,擅自把我带了出来,此时倒是想起问问我要怎么选择了。
我不能示弱,装腔作势地说:“你请客的话我就玩。”
余柏言笑,抬手扒拉了一下我的头发,他往里走时我听见:“跟你哥还有点像。”
这话没有刺痛我,反倒让我有些兴奋。
就是在这一天,我拉住了他的手腕,在他回过头看我时,我终于问出了那句话:“我跟我哥像吗?你把我当他?”
那一年,我十六岁,余柏言十八岁。
他刚刚经历了失恋,也经历了高考失败。
而我只是一个总在暗地里和我哥较劲的废柴,后来我才明白,那些年里,我就像是一个小乞丐,跟在我哥身后,一路弯腰捡拾他丢弃的东西。
余柏言就是其中之一。
我哥对他弃如敝履,我却视若珍宝。
只不过当时我以为我是在过和我哥一样的生活,我在体验他有过的人生。
实际上,根本不一样。
我目光灼灼地看着余柏言,等待他的回答。
“一点点。”他说那时候的我和我哥有一点点像。
然后他像默认了一样,朝着我打了个响指,继续往里走。
那时候我就明白了,在余柏言的世界里,我暂时顶替着我哥,在弥补他的空缺。
我倒是不在意,甚至觉得很刺激。
很多年后余柏言捏着我的下巴对我说:“卓凡,这名字不适合你,你他妈根本就是个小疯子。”
第13章
那是我第一次进台球厅,有些紧张,甚至可以说是害怕。
里面光线昏暗,烟雾缭绕,除了台球碰撞的声音之外,还能听见一些嬉笑怒骂&ash;&ash;一些不知道是玩笑还是什么的脏话。
我跟在余柏言身后,他熟门熟路地过去让一个叼着烟的年轻男人给他开台。
那男人随口问了一句:“还是自己?”
余柏言回头扫了我一眼,对方也看向了我。
不知道为什么,我当时第一反应是撒谎,说:“我成年了。”
那个人和余柏言都看着我愣了一下,随即,我听见了来自余柏言的大笑。
我原本就很局促,他一笑我更是不知所措。
但好在,余柏言下一秒就搂住了我的脖子,带着我往里走时在我耳边说:“我带来的人,什么成年不成年的。”
那一刻,我莫名其妙觉得心里踏实,踩了自己鞋带差点绊个趔趄也不觉得慌张。
台球,我只看别人玩过。
小时候村口有一家小卖部,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一个很旧的台球案子,村里那些无所事事的青年整天整天泡在那里。
那个时候,打台球这件事在我们这些小孩看来是很时髦的,我们跃跃欲试,可永远轮不到我们。
余柏言把我带到台球案子旁边,丢给我一根台球杆。
我尽量表现得自在,可笨拙的动作还是很快暴露了我的无知。
他倚在案边,点根烟,问我会不会。
我想说会。
不知道为什么,在他面前我总想表现自己,想表现得自己无所畏惧也无所不能,想表现得自己比我哥还跟得上他的脚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