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被他的形容逗笑,并沾沾自喜,因为只有我会这样对他。
我对他倒是真的够狠心。
说回那个傍晚,我在分不出白天黑夜的台球厅问他如此尖锐的问题,他“啧”了一声,眼神瞥了过来。
我以为他会像我哥那样对我说“你别管”,毕竟这件事确实跟我没关系。
我和余柏言接吻过,爱抚过,但唯独没有交心过。
我知道他在接吻时的所有小癖好,却不知道他的心脏在什么时刻才会真正地跳动。
我们彼此熟悉,又彼此陌生。
这样越界的问题显然不该出现,可我太想知道了,我甚至在余柏言沉默的十几秒钟里想好了嘲讽他的话:不就是失恋吗?我哥都没怎么样,你太菜了。
可我的话没说出口,也还好没说。
余柏言又点了根烟,我才发现,他十八岁,烟瘾竟然这么大。
他吞云吐雾了一会儿,然后隔着那呛人的烟似笑非笑地看向我:“你是不是觉得我是因为被你哥甩了才混成这个死样子?”
他其实什么都知道。
余柏言也应该知道,毕竟他聪明得很。
我点头,没吭声。
然后我听见他说:“一部分,百分之三十的原因。”
“可你后来成绩很差。”
余柏言踢了我一脚,没太用力,更像是调情。
他说:“你说我成绩差,好意思?”
也是,他成绩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,本科都没被录取,除非是他不想被录取。
“我缺考了两科。”余柏言叼着烟,拿起球杆,弯腰对准了白色的球。
“砰”的一声,三个球几乎同时落到了网袋里。
他直起身,似乎很满意。
“不然轮不到你教训我。”
“我没教训你。”我走过去,到他身边,嗅他身上的烟味,“我巴不得你考不上。”
我的话让他有些意外,诧异地看向了我。
但很快,他似乎明白了我的意思,手指夹着烟大笑,又拨弄了一下我的头发说:“小兔崽子心是黑的。”
我不喜欢他叫我“小兔崽子”,这会让我觉得我又变回了那个灰不溜秋的脏土豆。
那天我没再继续问下去,我因为他给我的这个称呼和他赌气,把桌上剩下的球都丢进了网袋里。
后来我从我哥那里得知,余柏言之所以会缺考,是因为高考那天他亲眼见证了自己爸爸被车撞死,现场血肉模糊,他还能振作起来,已经实属不易。
第15章
关于余柏言,我哥始终比我知道得多,即便在很多年后,我和余柏言睡在同一个被窝里,我仍然这么觉得。
余柏言高考失利,同时失去了父亲。
可当时我并不知道他父亲的事,总觉得他一切的堕落都是因为我哥。
我很嫉妒。
嫉妒我哥,也嫉妒余柏言。
我哥有余柏言这样的人为他倾尽一切,余柏言可以为一个人不管不顾地坠入深渊。
在青春期,这样的事情难免让人充满了幻想,毕竟那个时候,很相信爱情,也在渴望着一场轰轰烈烈至死不渝的爱。
我强硬地插入他们二人中间,却始终还是个旁观者&ash;&ash;我曾这样对余柏言说,而余柏言给我的回应是:“少放屁。”
他在某些时候,对我是有些粗鲁的,就像我第一次和他从台球厅出来的那个晚上,两人走在昏暗的巷子里,他问我是回家还是回学校上晚自习,而我倚在脏兮兮的墙上,说我想跟他接吻。
我的头顶有一盏昏黄的路灯,光从上面洒下来,估计把我照得不人不鬼的。
余柏言盯着我看,后来拎着我的衣领,把我送回了家。